非老弱病残和急症人士想到香港公立医院看病,通常都要等、等、等。但假如你是个孕妇,无论之后打算在公立还是私家医院生孩子,甚至之后不打算在香港生,公立医院都会为你把产检安排妥当。从产前大大小小十多次检查,到孩子从小到大的定期体检和基础疫苗。全部免费,效率也不错。
要是在公立医院生孩子,三位数的费用拍八达通就可以付清。这也算港府为了优生优育所做的一大努力。
几年前的一天,我手握私家诊所开出的转介信,沿着医院道那绿树成荫的大斜坡来到赞育医院(母婴健康院)进行孕期建档。没想到之后我除了自己升级为妈妈,还和宝宝一起成为了港大医学院的追踪研究对象。
来自高考状元的凝视
赞育医院是中西区的定点产检医院,和玛丽医院联网。以前还设有产房,现在则只用作产检。梁咏琪、香港两任前特首董建华、梁振英的夫人都在这里出生的。
产检环节多种多样,既有一对一问诊,也有一对多的教学和科普。这些多数是由护士操办,核心环节才有医生参与。
见医生前,护士特地抽出一张资料向我解释一番。大意是:我们这里是香港大学医学院的教学部门,默认你在此做的所有检查数据都可以共享给医学院。感谢你对医疗事业的支持。如果不同意,就在这里请签名,我们会对你的资料保密。我想了想,那就支持一下医疗事业吧。
面诊时,只见一群身着白大褂的男生女生排排站,胸前是港大校徽。我很认真地听医生讲解,他们听得更认真。毕竟这是一群高考状元,未来的社会栋梁。
公立医院的产检很佛系,除非结果有异常,否则不会联系你本人,也不会有任何书面报告。可以说“No news is good news”。检查也以“望闻问切”为主。除了唐氏筛查、照结构这种大检查需要动用超声波,很少上仪器,医生一摸肚子就知道胎位和尺寸。
检查了几次,我对于周围实习医生的目光习以为常,也觉得没什么。有一次,医生需要对我做一个比较全面的检查。大致看了一下,说:“你介不介意我让同学来给你检查。不愿意的话,ta就在帘子后面,不出来。”都这样问了,我也不好意思说介意啊。就说:“没问题。”
然后,病床侧面的帘子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。啊,是个男生。他害羞地走了出来,点头示意,然后把手搓热,开始按照医生的指示,对肚子等部位进行检查。虽说医生无性别,突如其来的异性医生还是令我有些尴尬。当我们二人八目相对(都戴着眼镜),可以看出他更尴尬。
所以,我假装没看见,他也继续认真地检查,医生也对他进行了指点。检查很快就顺利结束,他退后靠墙站着,我也起身走出了诊室。
隔三差五被问:Are you OK?
产检项目中,多数可以在健康院完成。只有一个大名鼎鼎、令人闻风丧胆的项目叫“饮糖水”,必须到玛丽医院去做。一大早,我就空腹来到医院,来不及感叹途中的优美风景,就先得排队去抽一次血。然后喝下一杯极为浓稠而甜腻的蜂蜜状液体——据说很多人喝了就疯狂呕吐。
此时不能吃东西,还要等待两小时后的下一次抽血。目的是将两次的结果进行对比,看看有没有妊娠糖尿病。正当满嘴甜腻、懒得走动的我坐在等待区百无聊赖时,一个身着白大褂、胸前挂着牌子的男生拿着文件夹走了过来。他自我介绍说:“你好,我是港大医学院的学生,正在做一个课题……”啊,这个我熟。
于是,我就听他拿着iPad,几张资料和表格,详细介绍了项目。这是一个关于孕妇、母婴维生素D的研究。配合研究不难,当场授权把验血结果共享给他们,并且填问卷就可以。之后会得到纸质或电子报告,还有超市礼券作为酬劳。
孕产妇是极易缺乏维生素D,或出现健康问题的。出去看医生也是看,在这里看也是看,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。之后不久,我果然在家中信箱收到一份详细的检查报告和一张超市礼券——报告让我知道自己缺维生素D,礼券让我可以去买维生素D。妙啊。
之后,随着宝宝出生,疫情四起,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。偶然查看信箱,我又收到一封来自港大医学院的信。同一天,手机“叮”了一声,我收到一条信息,也是致谢并提醒我继续进行追踪研究:“我们想邀请您帮忙填写一份产后跟进问卷,以全方位了解婴幼儿的饮食、睡眠、行为、成长及发展,以及母亲产后的身心健康和育儿方法。”
填好之后,很快收到了信息确认,也如约收到了又一张超市现金券。再之后,每隔几个月,都会收到一份问卷,主旨就是:Are you OK?也会随问卷发放一些育儿手册,告诉你这阶段的注意事项,需要补充哪些营养等等。
填好问卷后,一样会收到礼券,以及一张回执和回邮信封。填好扔进邮筒,告诉研究团队自己收到了就行。收到最近一次问卷时,还收到了团队的信息。说是大概小朋友三岁时会再跟进问卷,了解小朋友的生长发育情况。这种隔三差五被关心一下的感觉还不错。每每填好问卷,也有种支持科研事业的欣慰。
孕育一个小生命,到呵护ta长大成人,父母和家人要经历许多。其中的酸甜苦辣,做了父母才会知道。
医科是香港高考状元最青睐、门槛最高的专业。医学生需要大量培训和实践来提升专业技能和态度。需要花时间实习轮岗(类似内地的规培),然后成为救死扶伤的医生。对医生来说,由进入医学院到退休,也是学无止境。
所以,能定期回顾、互相帮助,是一件既有意思,又有意义的事。退一万步说,要是有个什么事,如果你的健康信息已经和公立医院联网,也能更快得到救治。所以,假如这个研究仍然继续,我会继续支持。对此有兴趣的你,如果有机会,也不妨尝试一下“被研究”。
(本文作者:海的干女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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